编者语

2023年7月10日是发展经济学奠基人、我国著名经济学家张培刚教授诞辰110周年纪念日。7月8日，张培刚发展经济学研究基金会组织的“纪念张培刚教授诞辰110周年活动”在红安县八里湾镇举办。本文为上海对外经贸大学文化创意产业研究院院长张佑林教授特别撰写的纪念文章，敬请阅读。

发展经济学奠基人

张培刚

2023年7月10日，是恩师张培刚先生110周年的诞辰。先生待我如师如父，得其传道授业的每一天，在记忆里都是鲜活明朗和生动的。先生仙逝后的十多年里，每每思念他老人家，我都会打开承载记忆的相册，我的目光又总驻足于恩师在浙江财经大学讲学的那册专辑里，每一帧照片，都是过往侍奉在恩师身侧的幸福与美好，音容笑貌，栩栩如生，让人再次缅怀与恩师杭州之行度过的那一段短暂而又美好的时光！

那是2003年5月中旬，西湖春暖花开，柳吐绿珠、桃染粉腮，正是杭州最美好的时节。受时任浙江财经大学校长王俊豪教授盛情相邀，90高龄的先生欣然而应，在师母谭慧及彭星闾、徐长生、张建华三位大教授的相陪之下，恩师一行来到杭州，到浙江财经大学讲学，我这个家在杭州的关门弟子自然是有幸陪同的。于是，就留下了让我终身缅怀的一组美好记忆的照片。这里，就让我拿出三组照片，分享伴恩师杭州行的点点滴滴。

第一组照片：一次盛况空前的讲学 

先生作为发展经济学的创始人，在学界的地位泰山北斗，一生的研究成果，对于国家经济建设的贡献，可谓让人望其项背，高山仰止！在国家经济领域后继人才的培养方面，他的弟子，领军人物辈出，可谓个个独当一面，甚至，至今大学经济学上课所用的专业教材，仍然还是先生主编的发展经济学，先生之于国家人才培养方面的贡献由此可见一斑。这样的泰山北斗来校讲学，对于当时的浙财可谓是前所未有的盛事！先生还没到学校的时候，其来讲学的信息早已在校园传开；等到讲学的那一刻到来的时候，几千人的大礼堂早已是人声鼎沸，连过道都挤得水泄不通了！！看到这么多的师生来听讲座，先生的兴致也被提上来了，围绕着自己的学术生涯和发展经济学的理论，先生如数家珍，娓娓道来，讲学氛围热烈至极，高潮迭起；而台下听众也如痴如醉，如饮甘霖，掌声雷动。考虑到先生的高龄，学校原本只安排了40分钟的讲座时间，但先生兴致既至，不顾主持人的善意提醒，一口气讲了一个半小时才停下来！！

这次讲学应该是先生90岁以后唯一的一次超过一个小时的讲座了。先生的讲座产生了很大的反响，大家都为能够当面听到大师的传道解惑而激动和荣幸。先生的这次讲座，被记入浙江财经大学的校史。多年以后，师生们都还津津乐道，还谈论着先生的这次盛况空前的学术报告会。

第二组照片：故地重游奎元馆 

杭州是先生深有感情的故地。

早在20世纪三十年代，先生以全院第一的成绩从武汉大学毕业，因成绩优良，被选送到中央研究院社会科学研究所工作。在此期间，先生多次来浙江杭州等地从事经济社会调研，并且写出了《浙江省粮食之运销》这本早期的代表作，首次提出了“交易费用”的概念，与同时代科斯的“交易成本”概念殊途同归。

故地重游，先生显得异常兴奋。当我们征求先生的意见，最想去哪里吃饭时，他毫不犹豫地说：“杭州有个奎元馆，这里的鳝鱼面是天下第一，已经有半个世纪没有去过了，不知还在不在？”当得知这个百年老店还在时，先生竟然兴奋得像个孩子似的，嚷嚷着要去大吃一顿。受到他老人家高昂情绪的感染，我们一行来到奎元馆，给先生点了“鳝鱼面”。先生果真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边给我们介绍鳝鱼面的特色；食毕，摸了一把嘴巴，笑眯眯地连说“好吃好吃”，正当我们也想随声附和的时候，谁料先生话题一转，一本正经地摸着并不存在的胡须，评价说道：“就是鳝鱼没有以前的味道好了。”这一下，可把陪同的我们惹得哈哈大笑起来。一时间，毕恭毕敬的随行者都被先生的幽默与率真感染了，气氛变得轻松又欢快。

第三组照片 龙井问茶、西湖揽胜 

先生一生好品茶，属于品茶大师的级别。到了杭州，龙井问茶当然必不可少。

我们一行到了龙井村，在有800年历史的茶树王树下品茗。先生兴致勃勃，轻轻地侃侃而谈西湖龙井茶文化历史，让人感慨这位经济学泰斗丰富深厚的学养，品茗之余，我们也领略到了中国茶文化的博大精深。

先生年事已高，不便过多步行，于是我们一行租了一条大船，畅游西湖。春日的西湖碧波荡漾，春风拂面，勾起了先生的诗性。涉及到西湖的古代诗词，无论是白居易还是苏东坡，先生竟然都能信手拈来，动情吟诵：“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游到三潭印月，先生给我们出了一道题：“你们知道旧西湖八景吗？”生活在新时代的我们，只知道新西湖八景，哪里知道还有个旧西湖八景呢。见我们答不出，先生如数家珍，把旧西湖八景一一道来，并且思维敏捷地配以相应的代表诗词吟诵，这一番牛气十足的才学情怀，真是把往日沉浸在研究严肃的经济理论的各人弄得目瞪口呆，这一下，大家真是深深拜服于先生渊博的文学知识和过人的记忆力了！我也更加为自己是先生的小弟子而倍感荣幸和自豪。

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先生一行，在杭四天，足迹所至，撒播的是经济学与国学文化知识，留下的是一串串的欢声笑语。作为先生的学生，我有幸全程陪同，耳闻目染，深深地为老师渊博的知识、豁达的性格和幽默的谈吐所折服！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向老师学习文化知识，又岂止是在课题上?昔日先圣孔子授业，弟子三千，七十二贤人，他周游列国，对随行弟子言传身教；我等今天陪伴在先生身边，先生的一言一行，字字珠玑，行止有意，四天之旅，够我等后辈一生回味与缅怀。

值此恩师110周年诞辰，睹物思人，20年前恩师的杭州之行，真真历历在目，恍如昨日，永生难忘，特撰此文以缅吾师，告慰清风明月常伴我师左右。

恩师学术必将常惠国民，恩师精神必将常励我辈砥砺前行！